江云从森林边缘进去，对远远近近的警惕小兽视而不见，走了约有三天，就离开了森林，过了森林，就不再是东域的范围了。
说来颇为神奇，东域的气候像是正值盛夏，一踏上中天之域的地皮，那种炎热的气息就像是潮水般退去了，像是从夏天到了春天，就像一个范围极大的结界，分割了四季。
江云对玄楼绝不陌生，她在青雷之域的时候去过很多次，她也想过玄界既然要比下界大得多，也许玄界的玄楼会更加气派，就像是赵家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连绵山脉，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玄楼就真的……是一个和下界一模一样的楼而已。
玄楼一共有九层，第一层是接取任务，领取报酬的地方，和钱庄有些像，只是不用排队，到了通天榜前就会隔开一个单独的空间，接任务交任务都随意，想通过玄楼发布任务要去第二层，江云进去之前留心查看了地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的观察力一向很好，下界的玄楼进门处的门槛上有一道轻微的剑痕，玄界的玄楼也有。
到了通天榜前，便有一道沙哑的老者声音响起：“来客为何？”
这道声音也和下界一模一样，江云想了想，问道：“我想成为正式任务者，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测试？”
那道声音停顿片刻，说道：“客人想成为持罚人？”
江云对任务者的概念几乎全都来自赵天喻的讲解，他却没提过这个，不由问道：“何解？”
老者平静地说道：“代天持罚，与玄楼定契，便是持罚人。”
江云不知为何并不喜欢这个解释，但她隐约猜到老者应该不是人，所以没有纠缠，又问道：“我想成为持罚人，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测试？”
果然那声音也没有废话，只是道：“现在。”
随即江云眼前的空间发生了变化，从一片虚无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天和地，天是灰的，地是黄的，无风无雾，死气沉沉，除此之外，再无变化。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问道：“如何测试？”
老者没有回应，但天地之间却突然多出了一条道路，倾斜着向上，一直向上，道路的一端停在她的脚下，另外一端似与天相接。江云猜测这大概就是所谓天眷的测试方式，最大的可能是想看她能不能走到终点，又或是……能走多远。
江云一步踏上，步子走得并不快，她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体力总要留到最后，然而她走出很远之后才发觉，明明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她的体力却好像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回头看了看，地面的情形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她心中猜测万千，终究还是继续走了下去。
一个人的坚持能走多远？江云并不知道，她从前也走过很多路，官道，小道，泥道，那个时候她总是很累，好像那短短的十几年人生就是在赶路中度过，从一个战场，赶赴到另外一个战场，去杀戮，和在去杀戮的路上，即便是现在，她也总是在路上，一直在不停歇地赶路。
路上没有风景，或者是她从未有过欣赏风景的心情，江云曾经听过一种苦行僧，自称忍常人所不能忍，用枯燥和疼痛来折磨自己，说这样就能成佛，她起初觉得可笑，后来发觉自己和他们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为折磨自己而折磨，或者说是为求佛而折磨自己，她却是有所求，在求的路上被动忍受这份折磨。
是人都不喜欢被折磨，江云也不喜欢，但如果是为了得到力量，这叫等价交换，折磨也就不再是折磨，而是一种代价，就像人以劳作换得粮食，这是辛苦的回报。
江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没有人来叫停，她会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她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但有时候清醒都会变成一种折磨。
天有多长？
江云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走到天的尽头，只是她并不喜欢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因为她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机会的。
江云走了很久，走到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提前在这里走完一生的路，但不到尽头，她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方向传来，带着亘古的苍凉之意，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云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回答这道声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声音也停顿了很久，久到江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即江云眼前的路消失了，死寂的天地也消失了，重新化成她刚进来时的虚无。
老者的声音不再如死物般淡漠，似是有些惊讶地道：“天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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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成为天眷者这么容易的吗？
快被怼到脸上的天：……离我远点，谢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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