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皇帝直接插手三司查案的?
老太太若不懂这些,贾赦等人不会不懂,此时却都不吭声,任由老太太将一腔怒火发在贾琮身上。
“这事全是你惹出来的,若不是你把那些流民领到了后院去,会有人点火?那京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会闯进去?便是东边你珍大哥哥做了什么,又怎么会有人发现?”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别人尚可,贾政就先搁不住了,羞红了老脸,喊了一声“老太太”,却被贾母怒斥一声,他不得不闭了嘴。
“老太太言之有理,这一切都是琮的错,明日一早,琮就去临敬殿门前跪着,向皇上请罪!”贾琮懒得申辩,只觉得与贾母这样的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琮儿,你祖母也是着急了,东西两府这么多人,若是朝廷真怪罪下来,便是树倒猢狲散,不说别的,你姐妹们是最先遭殃的。”贾政只好从中间调和。
贾琮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低垂着眼,任贾母如何呵斥痛骂,他只宛若未闻。
不过,从中,贾琮也明白了为何今日贾母如此沉不住气了,原来朝臣们一味弹劾宁荣二府,放过了其他涉事的其他几家,势头之猛烈,连太上皇都招架不住,若不能将两府治罪,如何平息朝堂众怒?
原先只以为法不责众,就算贾珍是个挑事儿的,舍了他父子,好歹能够保住宁国公府爵位,如今势头如此不好,荣国公府也要被填进去,贾母又如何能够坐得住了?
爵位是两府之根本,若是爵位没了,世代富贵便是做梦都不可得了。
这要让这些享尽了富贵的人,如何能够活下去?
贾琮心里好笑,纵然保住了眼前这点子富贵,将来也依然是大厦倾,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这些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年幼,位卑言轻,虽然在宫里读书,也不过是陪皇子读书,言语也有限,总不能我现在去求皇子们,若果真如此,不是给家里消灾,而是惹祸了。”
“你现在倒是会说了,焉知这些祸事不是你惹来的?”贾母发作了一顿,眼见对贾琮半点用都没有,他一副光棍模样,也觉得好没意思起来。
可眼下,好坏都在圣心,贾母少不得要软下来,好生与贾琮说。
“你姨娘和你在这府里虽然没享到多少福,可这么多年,也并没有把你们冻死饿死,你年纪小,不知道外头的世道,你且看看那些流民,他们穿的是什么。
这大冷的天,京都里一日要冻死好几十人呢,你可想过没有,若真有了那一日,你们又去哪里讨生活去?”
“琮明白这个道理,可并没有这样的本事!”贾琮道,“敬大老爷本是太上皇的替身出家,在玄真观为太上皇攒功德,若能得太上皇垂怜,或许有一条出路。”
这道理谁都知道,但太上皇如今也被架在火上烤。
若没有东山苑那一档子事,文官集团那边,以顾铭臣等人为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死咬着勋贵不放。
但他们积累的仇恨,已经令太上皇也不得不多思了,顾铭臣分明是没打算给宁荣二府活路的节奏,将荣国府揉进来,针对的无非就是贾琮。
别人不知道东山苑的内幕,顾榈昉不会不知道,他先前针对的就是贾琮,被人反杀,结果,他一生的功名都化作水流。
贾敬微闭着眼睛,听了这话,撩起眼皮子朝贾琮看了一眼,“我是清净惯了的,不愿意往你们这是非场中闹去。出了这样的事,我又不得不出来。走了这一场,消磨我多少功德,你要是心中不安,上次那经文,你就该写了给我!“
“那经文,侄儿若是得了,不用敬老爷说,也会写了送去。”贾琮道。
“王八羔子,你还抖起来了?今日这桩祸事,就是你惹起来的,你要是没本事消灾,你瞧我让不让你好活!”
贾赦没了耐心,起身就要往贾琮的脸上招呼,贾琮虽不敢说什么,可怒目直瞪,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好了!”贾母不耐烦地出言阻止,实在是看贾琮这样子不惯,又不敢太磋磨他,道,“如今家里乱成这样,你也不必去那上书房读书了,若问起,就说要和家里共渡难关。”
或许也觉着自己这做法不够妥当,这种时候,不说显得更加乖顺一点,还要和宫里对着来,老太太为自己辩驳两句,“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你老爷二老爷们都不敢出门,你成日里往宫里跑,成何体统?”
“是!”贾琮乖顺地应了一声。
从荣庆堂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便下了命令,“从这会子起,除了采买的,任何人都不得踏出这院子半步。”
晴雯吃了一惊,跑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给咱们这院子里下了禁足令了?“
贾琮笑了一下,“没有人下禁足令,不得出去就是了。”
“这和下了禁足令又有什么区别?”晴雯撅起一张嘴,贾琮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能挂油壶了!”
麝月在一旁笑道,“都能挂夜壶了吧!”
“好你个麝月,你就这样打趣我?”晴雯去和麝月闹,贾琮扯了扯腰带,沿着抄手游廊往正房里去。
钟姨娘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了,正歪在榻上与画屏说鞋样子的事,用什么面料,什么颜色,绣什么花色,云屏打起了帘子,叫了一声“三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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