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抓着匕首的手臂颤抖之强烈,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
莲姬一副平淡轻笑大义赴死的模样,和对面的秦悦组成了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要死的人气定神闲,杀人的人却抖得连刀子都拿不住了,放到其它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看着这眼前的两个人,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希望,小国使臣们颓然倒地,宫女太监们跌坐着聚成一团团,只要刀锋一落,整个皇宫就会立刻变成地狱!
现在他们倒是聪明了,知道即使阻止莲姬也不可能,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死,恐怕早就有了各种准备方法,若是阻止,谁知道莲姬会不会自杀?唯一的选择余地在秦悦手中,莲姬也只给了他一人选择的权利。
漫长得让人窒息的时光流逝,秦悦的刀挥不下去也收不起来,只是那样不停地颤抖着,王者的锐气消磨殆尽,想不到的是,莲姬在他心中早就有了那么高的位置,生死一瞬间,决定早就由理智做下,可感情却让他迟迟下不了手。
风轻云淡的莲姬眸中闪过一缕微弱的光彩,她其实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用情至深,逼他至于此地她却不后悔,男人许诺如喝水,君王之言本就是儿戏,若要弃你杀你何恐找不到理由,这其实只是一个赌博而已。
若他选前者,那么他那些誓言承诺迟早也有崩毁的一天,当那些是在放屁,倒不如一起下地狱吧!若他真的看她至重,选择看似毫无生机的后者,那么……
莲姬轻叹着柔柔转眼,只不过,这个几率,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这个世界上,最不乏的便是意外了。
红色纤影轻柔一闪,到了有些呆愣的莲姬身旁,风行烈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毫无恐惧地凝眸直视秦悦:“悦王,我与义妹许久不见,今晚好歹也是我们重逢之日,大家尚未看见天下第一舞姬的舞姿,恐怕死也死的不瞑目,不知道悦王还有没有兴趣听一曲,再瞧瞧莲姬的舞呢?”
众人差点没被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气的一口口水呛死!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唱歌跳舞?
秦悦早就呆了,只听到“莲姬的舞”,鬼使神差地便应一声:“好!”
风行烈气定神闲地向角落里招了招手:“琴来。”
一个宫女呆呆傻傻,战战兢兢抱了把古琴走过来,喊打喊杀的侍卫在方才的冲突中都退到了一边,殿内出奇宽敞,风行烈草草搬了张桌子就地坐了,拨弄几下琴弦,看着面带异色的莲姬,狡黠一笑。
“你说,我们是知音,如今,为我舞一曲也不愿?”
莲姬无力地看着她古怪的笑容,无奈叹气,长长白袖随着白玉般的手臂凌空划过,心中生出几分许久不见的向往:“既然是你,有何不可?”明知道她是别有用心,但她却抵不住这样的诱惑,而且,她也累了,乏了,若说她不痛,倒不如说,她早就痛到麻木了。
其实她亦会心软,给那人一个机会又何妨。
两个风华绝世的女子,一个抚琴高歌,一个翩然起舞,在这样混乱局面的大殿之内,知音之情终于又有了交集。心情五味陈杂的各色各样的人,望着她们之间轻松愉悦的气氛,慢慢地竟融入了那样的气氛之中,不可自拔。
风行烈深深吸气,热忱的眸色掠尽殿内,纤指颤动,豪放的音律洋洋洒洒地飘出,莲姬唇角微扬,长袖轻轻一荡,白色纱巾合着音乐骤然舞出凌厉的劲力。她抑不住地情绪高昂,带动着所有人的心绪,高亢歌起: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
歌声犹如山林中的烈火,肆意蔓延,在莲姬起舞的一刻,殿内殿外的目力全都定格到她的身上,那白裙,如误落凡尘的仙子,飘渺潇洒,清冽柔顺,在快速的旋转下霍霍飞扬。白色的轻纱蓦地一顿,感受到那道炙热的视线定格,莲姬暗自轻叹,身体却已随着风行烈击奏的加剧沉入舞的至高境界。
“……顾不顾将相王侯,管不管万世千秋,求只求爱化解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要更要似水温柔,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个唱的激烈,一个舞得灵动,凝视着不能移目的双双眼睛充斥着满满的震撼,直至此时,他们才了解莲姬为何为天下第一舞姬!她的造诣不止是舞,更在于创造的那种空临意境,直入灵魂深处。
那道炙热的目光越发痛苦而混乱,仿佛是在回忆着过望种种。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
天地大情路永无涯
只为她袖手天下,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只为她袖——手——天——下……”(张杰《天下》)
优美炽烈的旋律扶摇直上,引得人心中升起一阵阵的共鸣,风行烈的声音极亮极响,似要传出殿堂之外,传入云霄之中,让整个苍茫大地也为之震动!那越发瞪大的瞳孔,越发震撼的人心,颤抖不息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崩溃。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瞧着那个从堂上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来紧紧抱住莲姬的人,风行烈的目光突然复杂了许多,舞已经无法再继续了,清唱也划下了优雅的音符,宛如启明星的清冷之光,一切终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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