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缓，便又过了两日。
两日后，吏部左侍郎府内倒是也发生了一件喜事，水昌庸的独子城哥儿十岁生辰。
汤氏简单地办了一场夜宴。
席间，水昌庸却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模样，汤氏接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任何反应，还是水昌庸身边的侍从出声提醒他，他才回神。
“老爷，夫人唤您。”
闻言，水昌庸这才抬头向汤氏看去，下意识掩去他神色里的几分不自然，温和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汤氏一脸笑容，并没有因水昌庸的忽视而有任何不满，她又接着将她方才说的话道了一遍：“老爷，咱们城哥儿今年已满十岁，国子监下半年招生，妾身想着，城哥儿或许可去一试，不知老爷您意下如何？”
水昌庸的目光看向坐在汤氏身旁的小儿子水城身上，他并没有直接应下汤氏的话，而是想了想问：“城哥儿可想去？”
水城没吭声。
见状，一旁的汤氏侧过头去，举止温柔地拍了拍水城的肩膀，笑着道：“城哥儿之前不是告诉娘说你想去吗？那现在快告诉你父亲，说你想去。”
水昌庸一直注视着水城。
听见汤氏的话，水城抿了抿唇，脸色有几分纠结，半晌，他放下手里的木筷正欲开口，便被一旁突然而出的一道娇俏的嗓音打断。
“他这哪里是想去，这是还想继续玩呢。”坐在席间的水芮出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水城的心思，言语之间透着打趣与逗弄。
闻言，汤氏侧手打了水芮一下，神色严厉：“别胡说。”制止水芮会接着说出些让她不顺心的话来。
见状，水芮撇撇嘴，竟一反常态，没继续胡闹下去。
自上次和裴苏一道去灵山寺一趟后，她能感觉到裴苏待她比以往亲近了些，这一个发现让她的心情颇好，所以水芮今日这才有闲情调侃水城。
但没想到汤氏的反应会这么大。
“城哥儿，快告诉父亲，你想不想去？”汤氏见情况不妙，忙又低下头对着水城道，这一次，她的言语之间带着催促。
水城这次终于开口：“我想去。”
闻言，汤氏的脸上瞬间露出欣慰的笑容，下一刻，她便抬起头来，对着水昌庸道：“妾身念着，正好裴苏这些日子在府上待考，可以顺势教导教导城哥儿的课业，待年底国子监招考时，想必城哥儿定能不负众望，考进国子监，为咱们水府争光。”
汤氏说的自信满满。
但实则她这话却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国子监是硕丰的最高学府，京城里所有达官贵族家里的子弟都会进去学习。明面上是凭借着招考进去，但真正进去的，却大多都是凭借着家里的关系。
汤氏也不知城哥儿今年年底能不能考进国子监，但她要城哥儿必须进国子监，所以这便需要水昌庸打点关系。
水昌庸自然也能听出汤氏话里的言外之意，只是他近来正忧心如何与桓王搭上关系，所以还没有那个心思操心城哥儿进国子监的事。遂他没有应声，而是把目光在席间的人上扫过，意欲转移话题：“尧姐儿呢？”
话音一落，席间顿时便安静下来，汤氏的面色也有几分僵硬，她没想到，水昌庸竟然会想到水尧。
一时之间无人应声。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站在席旁的柳姨娘唯唯诺诺地站上前来，小声道：“回老爷，尧姐儿在闲庭院。”
“越发不知规矩！”水昌庸的脸色瞬间便沉下去，想起水尧平日里的表现，再加上近来的烦心事和汤氏今晚的不识时务，一股厌烦之色溢于眼底：“今日不是城哥儿的生辰吗？她待在闲庭院做甚？”
水昌庸并不知水尧被汤氏禁足一事，所以他这话一道出口，汤氏无论再怎么不乐意，却也必须开口解释，不然若被其他人先开口，那就是失去先机。
她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陈妈。
陈妈当即便会意，忙走上前道：“回老爷，大小姐前几日犯了些错，夫人小惩大诫，便下令大小姐禁足闲庭院里十日，估摸着时间，今日已经解禁，奴婢想该是大小姐自个儿忘记了日子，所以才会误了城哥儿的生辰。”
陈妈这话说的可真是十分巧妙，不仅把汤氏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成功给水尧背上锅。反正汤氏当初下令禁足水尧时，并没有限定时日，如今倒是她们想说是多久就是多久。
闻言，一旁的柳姨娘欲言又止，但却又不敢开口，神色里充满着担心。
水昌庸微微皱眉，旋即，他一声令下：“去把她叫来。”
至于陈妈口中的水尧犯了些错，水昌庸不在意，也不关心，所以便无人问起，也无人去关心水尧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会被汤氏禁足。
————
等水昌庸派去的人抵达闲庭院时，水尧已经用过晚膳。
夜里清凉，水尧让青苓把摇椅搬到院子里去乘凉。
今夜十五，圆月高悬，黑夜中，皎洁的月光却能挣脱黑幕倾泻而下，像是闪闪发光的流河，美不胜收。水尧躺在摇椅上，一袭绯红轻纱上笼罩着朦胧的月光，光芒遍体，风姿妩媚，远看似仙女气质清冷，近看又似妖女勾人心魂，或仙或妖，仅在一颦一笑之间，变化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黑夜安静，温度又十分舒适，水尧正有些困意，昏昏欲睡，便听青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姐，老爷派人来了。”
闻声，水尧微微抬眼，就着卧躺的姿势偏头看去，便见青苓从小阁楼处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一小厮。
那小厮走近，躬身道：“大小姐，老爷有令，传大小姐去正院参加城少爷的生辰宴。”
话音落下，水尧还未应声，一旁的青苓像是意识到什么，顷刻间便喜上眉梢：“小姐，老爷这是解了您的禁足令。”
这能出闲庭院出席城少爷的生辰宴，可不就是意味着解除禁足令吗？思及此，青苓喜从心来，激动之情难以控制。
但比起青苓的喜悦，水尧倒是自始至终都面色淡淡，很显然，解除禁足令一事，并没能成功驱散她的睡意。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饶是水尧再怎么不感兴趣这个生辰宴，却也不得不去。
于是，就在青苓欣喜的眼神下，她便看见她家小姐慢悠悠地抬起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如此粗俗不雅的举止，但她家小姐做出来，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优雅与风姿，特别是那双被她家小姐护理的越发白皙细嫩的玉手，在此情此景下，竟像是比这黑夜中的月光还要亮，还要耀眼，还要白上几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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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篇文还有人能看见预收开文，感动。
感谢“崽”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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