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领的点子倒是真旺起来了,心不在焉地耍一下午,本儿捞回来了不说,还弄个小小的三归一。颇自嘲地想,这是不是就像刚才人说的那样,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胡乱揣起钱,嚷着去下馆子。
可惜没人给他面子,尤其是被曝了身份的池明华,急忙表明立场:“你要还出去玩先回家报个道。别回头你媳妇儿以为你在我这儿,我不让你走呢。”
陆领皱着眉毛:“来电话那是我妈。”
“都一样。”池明华接得顺口,“反正都是管你的。”
陆领骂他:“放屁哪?谁管谁啊?”
“让媳妇儿管还不正常啊?这年头谁不是媳妇儿当家啊?”
“我就不是。”
“你个打光棍的,这种话题回避一下。”
“逼养你们别太残忍了!”
“主要是六零你那媳妇儿……绝对是当家的料。”
“啊啊啊,对了。我有一次晚班,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见她开车,好像刚从你妈家出来。让一赛欧给别了一下,俩人都停车下来,那人张嘴就说你媳妇儿拐弯没打灯啥啥啥的,推责任呗。我一听,这我得给作证啊。一靠前儿,还没等张嘴,你们知道他媳妇儿咋说的吗?‘去你妈逼的,赔钱’。我就在旁边,听得真亮亮的。真他妈悍……吓死我了,人那车里两三个大老爷们儿,她也不怕给人惹急眼了,黑灯瞎火的再把她撂那儿。”
有人追问:“后来给赔钱了吗?”
池明华点头:“赔了呀,要不我说她悍么。不屈不挠的,瞅那架门不知道的以为揣枪了呢。贼亡命。”
“她那是犯虎。”陆领冒汗:“这事儿我听都没听她提过。”估计在伍月笙看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池明华鄙视他:“那你也没发现你家车让人刮了?”
陆领摸摸鼻子:“哦。”
真没发现!众人皆叹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陆领现在很反感这句话。
下楼只穿了一只袖子,耷拉着半边衣服,背过风点燃烟,才伸胳膊去穿另一只。羊绒的短外套不挺型,他够了半天没对准袖口。刚要扭头确定方位,衣服忽然被撑起来。
伍月笙低声数落:“不能穿利索了再出来。”老远就看见他,猫追尾巴一样打转儿。
陆领愣了一下:“回来了?”
伍月笙点头:“啊,回来了。”看他穿好衣服,笑:“到底还是买了白的。”
陆领哭笑不得地:“画画非得让买白的,她给伢锁……”话说到一半,硬生生顿住,因为伍月笙忽然转到她面前,拨开他正系扣子的手。
她再自然不过地替他系着衣扣,同时接上他的话说:“她给伢锁买了深蓝色的对吧?那贱丫头,要买一样就都一样的,还把颜色给调开。”
风有一瞬间加快速度,从她身后吹来,弄乱她的头发,又跑开。
冬天的空气干燥,头发起了静电,被衣料吸引着横向挣扎。
陆领很认真地看着连接他与她的那几根头发,藕丝般断断续续。越躲它们,伸得越直,再靠近一点,便弯弯地挤在一起,好像水母的脚。
说不定伍月笙真是水母精,得谁蜇谁。心情好的时候满嘴歪理与人争辩,不顺心了抽簪子就刺过去,好和不好都很吓人。亚洲第一女危险人物。
危险人物系扣子的手法娴熟,从上到下,一颗一颗系完了,还顺手摘去沾在衣服上的毛屑,一边絮絮几句:“这料子衣服穿时候注意点儿,烟头别贴太近,一烤就焦了。”
陆领忍了长达五秒钟,在她系好最后一颗扣,直起身为他整理衣领时,轻轻把人揽进怀里。
还以为,这危险会远离他了……
人生太安全还有什么乐趣。
想念像不懂事的孩子,越是打压,越是反抗。越禁足,越关不住。
伍月笙以额角抵着他的颈窝,不太专心地把玩眼前那粒肩扣。
路灯在斜后上方,谨慎而反感地看着他们。
晚上如果太明亮就会很烦人。
陆领说:“回家喂鱼吧。”
伍月笙残酷地拒绝他:“我是被派过来抓逃兵的。”
难怪到现在还没打他电话。陆领推起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伍月笙嘻嘻笑:“下午你妈打电话找你的时候,我刚进屋不一会儿。”
他扔了烟,低头踩灭。
伍月笙欣慰地盯着他的鞋看,还知道挑双短腰马靴配衣服,看来已经出徒了。
陆领问:“他们要上哪吃饭?”
伍月笙想了想:“金港。”
他转身:“你跟去吧。我回家喂鱼。”
伍月笙说:“饿它一顿。”
手插进衣兜兀自前行,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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