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恬翻来覆去，最后干脆也不再强迫自己，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一颗一颗地数星星。
直到手机的电话铃响。
电话来自于顾骁，铃声是他专门为她录的一首歌，被他强行设置成她手机里他的来电专属铃。
那时候温恬还曾吐槽过他太幼稚，似乎只有谈恋爱的中学生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所有权。可是此刻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便让她的心突然漏跳，心跳声鼓噪着耳膜。
她接起，听到那边他的声音顺风传来，依旧清冽柔和，“喂。”
“喂。”她小声地应，唇角不由自主地微笑，窗外夜空的星星格外闪亮。
“还没睡？”
“嗯，睡不着。”
“我们真是夫唱妇随，我也是。”
两个人一起笑。
清市这边婚礼的传统一向是婚礼前男女方不得见面。可听到他声线中夹带的丝丝的风，隐约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低低问：“顾骁。”
“嗯？”
“你在我楼下吗？”
“你猜呀。”
她不禁微笑，不用猜也立即知道，悄声走下床开窗。
楼下的顾骁握着电话，仰头向她挥挥手。
很久远的对话方式。
她忍不住笑起来，声音透过声筒，稳稳传入他的耳朵，“老人说，婚礼前男女方见了面，婚姻会不幸福的。”
顾骁嗤声，不置可否道：“是哪个老人说的？我让他好好体会体会打脸的幸福模样。”
“我姥姥。”
“……”他似乎被噎了一声，接着说：“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温恬扑哧一笑。
两个人又七七八八说了些别的，明明互相都知明日的重要，可是却谁都不忍率先叫停。
浪漫温柔的氛围蔓延，顾骁开口，“温恬。”
“嗯。”
“你紧张吗？”
“还好。”她说了一个谎，远远凝望着他的脸庞，低声说：“我还好。”
“可我好紧张。”顾骁说，语气里有种孩子气式的撒娇，“我真的好紧张啊，紧张到睡不着，一想到明天……心跳就特别快，好慌。”
她笑，被他说得自己心里那点紧张感都仿佛烟消云散了，笑说：“上一次领证，你不是都已经紧张过了，怎么这一次还这样。”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上一次，是你嫁给我。”顾骁郑重说道：“而这明天，是我娶你。”
心中微动，温恬胸口顺过暖流。
“温恬，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顾骁说：“相信我，明天，你会是这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再回忆起那天晚上，温恬的印象总有些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他们说了很多，笑了很多。
而时隔多年，再以这样的方式煲起电话粥，没了学生时代的心悸与惊险。
夜很温柔，风很温柔。
他的目光比星光明亮。
·
9月9日，晚21点21分。
意为长长久久，除却爱你，余下的还是爱你。
婚礼的现场布置得特别别致而浪漫，令所有初来会场的人都不禁讶了一番。
整个会场中央的玻璃道旁，零散摆放着的竟是数排学生时代时用的课桌，上面散碎标注着学生时期玩儿的最好那些朋友。会场最前的LED屏竟更是设置成讲台的模样。
整个会场中央完全与教室共出一辙，渐渐向旁，才过渡成童话世界一般的浪漫，花朵与水晶反射着灯光，恍若置身乌托邦。
温恬第一次进入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心脏狂跳，缓了半天才有些激动地用手捂住嘴巴。
原来……
他说的惊喜，是这样的。
他竟然会想到这样布置会场。
今日来了很多人，除却双方一些亲戚家属，曾经那些老同学老朋友也都过来了。
为了能及时赶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安雨丝与沈星河甚至连夜坐飞机飞回了清市，被临时抓来做伴郎伴娘。
让温恬完全惊讶的，是他们高中时关系最好的那一批朋友，此次来竟然都整齐穿着高中时的校服，安安静静地在会场中央的“教室”坐得整齐。
负责主婚的司仪穿得极像是个古板的高中老师，站在“讲台”上，真的大有一种就要上课的气势。
恍如隔世。
现场一直笑笑闹闹的，所有人都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直到21点21分准时，竟是上课铃突然响起，压下了所有的杂音，全场的灯光忽然骤灭。
音乐声起，被设置成黑板形式的LED屏前，却是有照片突然出现，照片旁是粉笔慢慢书写下的字。
——初见，记得当时年纪小。
照片里，清晨逼仄的小巷，身穿二中校服的男生骑着单车，身后是被撞倒的女孩儿，一脸惊慌地斜倒在臭豆腐摊旁。
照片变，忽然变成在深长的小巷，男生披着女生的校服俯身，对她嘘声示意，从背后看，就仿佛在亲吻一样。
照片再变，接着闪过了在学校里的一点一滴。
旁边的字迹被板擦抹去，又慢慢写上一行。
——复见，当时年少春衫薄。
空荡的教室里，身影颀长的男生立在女生身前，身后是黄昏的金色夕阳；
阳光炽烈的篮球场，男生在场上挥汗如雨，小女生躲在遥远的边缘，纠结着要不要上前；
下课起身擦过的瞬间落下的小纸条……
整个会场的人们默默地看着，似乎能够跟着那一张张照片，走过他们曾所走过的点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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