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前不久,有天傍晚车在路上爬不上去坡,吭哧吭哧地差点灭了火。若曦开车技术一向差劲,车子呢又是该淘汰的手动档小排量,来回倒腾了几次都没爬上去,眼看着身边风驰电掣呼啸而过的车子她不禁发愁,随后停了辆车在坡旁,下来的正是海轶。
“若曦。”海轶还是当年的模样。虽然人过三十,身姿还算挺拔,比起从前似乎又添了些许成熟和稳重,长长的黑色风衣,衣领袖口依然清爽,浑身上下一如既往的白马形象。
海轶上车帮她开过上坡,她怕车当场现眼,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若曦渐渐觉得不安,话题也少了下来,沉默尴尬。
他们之间还是有禁忌的,当年的跳槽,后来的窝马,他的每一步最后都会不自觉地伤害她。她那时候习惯了,心也不觉得痛了,却在什么都快忘记的时候又看见了他,于是不察觉间又提醒她注意当年几乎淡忘的伤痕,有些隐隐地痛。
那次,最后以若曦的落荒而逃告终,不是还在意,而是手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从前的种种,就这样淹没在她慌乱的背影里,片片都未剩下,零落在秋风瑟瑟里。
“一会儿你打个电话叫她上来聊聊天,算起来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若曦放下茶杯,用手撑着桌子边站好,昨天因为遇见穆音知道了一些穆歌的过往,今天又要面对这样故友相遇的尴尬局面,她确实有点难以坚持。
过日子,总是缺少浪漫和唯美。每天早起,中午吃饭,晚上睡觉,每一幕,每一个场景,一遍又一遍地无谓重复,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对于若曦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随着命运的逐流,各奔东西外,只有她还在原地等着虚无缥缈的命运惊喜。
这种困顿境地,真令人无奈。
“她说一会儿就上来,让我先帮她来找找你。”海轶正视她,嘴角含着对妻子宠溺的笑。
真真说得没错,他会是个好丈夫,看来她看男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失误过。
曾经有很长时间,若曦总不能理解。真真这样的女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海轶这样的男人,细腻温润如水,两个人凑到一起居然能擦出爱的火花还真让人甚觉诡异。她在寂寞夜里睡不着觉反复辗转的时候还真想过那样的场景:真真马大哈又惹祸后,海轶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纵容微笑,揉着真真长及肩膀的发,真真也会羞涩地依偎在他胸前,唯美而浪漫。
也许命运总是有奇迹的,只不过那种命运的奇迹不是留给她的罢了。
“下午不用查房了?”他扬眉微笑,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
“嗯,刚查过,晚上有人替我值班。”若曦解释得很详细,却突然想起来,他曾经也是个医生,还是她的师兄,对着医生解释医生的工作,有些无心的滑稽。
当年她听说他下海经商还真着实担心了一把,据说他是买断了哪位师兄的专利,联系广州厂商共同生产了一批颈椎理疗椅。那个时候是私人电脑刚刚普及的时候,诸多患了电脑综合症的白领们疯狂抢购这种可以缓解颈椎劳累的高端产品,不出五年赚了个钵满盆满。那个时候真真曾说过,他是儒商,即便成功也是风度翩翩不染铜臭气息。后来,她就做了风度翩翩的儒商太太。
贝宁在同学聚会的时候曾埋怨过若曦真傻,当年要不是她主动挂断海轶的电话,这个阔太太的位置准跑不了就是她的。其实,若曦也在无聊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想出来的结果是,就算当年她没狠心挂断海轶的电话,她也当不了阔太太。
那种惬意的生活不是她这种女人能享受得了的,那种应酬也不是她这种女人喜欢的,日日睡到三竿起,夜夜睡梦莲花开的日子,她一辈子都过不了。
如果让她选,她宁可选择自己和男人处于平等一点的位置,她可以奚落他的诸多糗事,也可以鄙视他的贸然尴尬,还可以嘲笑他的暂思短视。当然,相反也可以被他嘲笑,也不会为此黯然难过。
就像,她和穆歌。
门突然被敲响,若曦走了几步打开门,门外真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时间的样子,她见到若曦,立即扯开笑容扑上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丫头,我想你了!”
真真不是会隐藏的人,她说想了就是想了。
海轶微微眯起眼睛,笑着打量真真和若曦的动作。若曦如芒在刺,有点无措地反手抱住她,“你也不怕挤着孩子?”
“放心吧,他也要和干妈来个近身拥抱啊,来,来,来,让我们家小光头占占便宜,我告诉你噢,你干妈可是大美人医生,不乖将来就带你来她这儿打针。”真真抿嘴发笑,脸上都是贼贼的表情。
若曦不觉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同住一处时的嬉笑热闹。
时间它曾经悄悄溜走,如今又偷偷地溜了回来。
仿佛她曾经失去的那一切都不曾失去。
穆歌,真真,海轶都回来了,带着所有的过往,全部悉数扑回到若曦的身边。
仿佛每个人的身上都没有时间划过的痕迹。
那么自然。
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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