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弄清楚一切的机会。
以及……挽留的机会。
“霍朗……”
司宁宁喉管干涩,气若游丝,可仅是一瞬,她压力忽然弥漫出水雾,步子提快几分,连带声音也大了起来,“霍朗!”
冬日里的山林呈现黑墨色,呜咽的风从中穿过,走在林木茂密小道上的人,忽然齐齐驻足。
禾谷踮住脚尖不肯前行,皱着小眉头扭头朝后方看去:
“大哥,你真的跟司宁宁说过了吗?我刚才好像听见司宁宁的声音了。”
“说过了,那是风声。”
霍朗也朝后方看了一眼,可就那一瞬间,他很快反应过来,牵着禾谷大力拉了一把,“我都跟她说好了,我们先过去,等过阵子年关扫盲班放长假了,再回来接她。”
“走快点,不然火车走了。”
禾谷“哦”了一声,重新提脚步往前走,“大哥,火车真的会走吗?它不等我们吗?”
“火车很大很长,一趟车有很多乘客,开走的时间是固定的,不会单独等你一个人。”
“可是我们是三个人。”
“那也不行,车站有车站的规矩,我们坐火车,就需要遵守列车的规矩,不给车站,也不给其他乘客造成麻烦。”
“哇,火车可真严苛,比司宁宁都要严苛。”
“好了,别说话,省着点口水体力走快点。”
“哦!”
三人在山道中徐步前进,没多会儿,身后再度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这次连早苗都听见了。
早苗犹豫朝身后看了一眼,见自家大哥每天停下来的意思,她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大哥……”
霍朗没吭声,却是牵着两小只,补发下意识加快。
他听见了。
那就是司宁宁的声音。
他走的时候,除了跟赵宏兵打过招呼以外,足够隐蔽了。
他给赵宏兵留了家里的钥匙,说好几天之后让赵宏兵代为转交交给司宁宁,他特别嘱咐过,不可能是赵宏兵向司宁宁透的气。
可是,司宁宁确确实实跟上来了。
为什么选择不辞而别,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所以才选择悄悄离开,如果司宁宁跟上来……
霍朗不敢往下想,只能背上背着行囊,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想带着两小只将司宁宁甩开。
你追我赶的途中,曾经一直盼望的雪,在这一刻姗姗来迟。
霍朗心里沉重,望着峡谷间灰扑扑的天空以及密密麻麻的雪花,不觉嘲弄叹了口气。
曾经多么期盼这场雪啊……
他等了快两年。
一直以为,雪下的那一天,就是他和司宁宁结合的那一天。
可却怎么也没想到……
凛冬降临,大雪来临之际,就是离别之时。
霍朗深深呼出一口气,跟前瞬间就涌出了一阵白雾。
到底是害怕和司宁宁对上,他干脆一躬身,一边腋下夹着一个,虎步生风在山中跑动起来。
可后方的司宁宁也不曾放弃过,紧随其后地跟着,她喊着霍朗的名字,每间隔几分钟,霍朗这边听到的声音就会更大一分,足以看出,在这段路程中,她是多么坚毅、多么地坚持的不肯松懈!
霍朗一颗心越来越沉重,而一开始还能忽悠住的禾谷和早苗二人,在逐渐听到司宁宁清晰的声音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好忽悠了。
“大哥,就是司宁宁,我听见了!”
和谷胡乱踢腿挣扎,“你放我下来,我会跟你走的,但是我要先跟司宁宁讲几句话!”
早苗也道:“大哥,宁姐姐在追我们,你放我们下来吧,说不定她就是想说几句话……等说完了,就回去了。”
与其让司宁宁跑那么远,那么辛苦那么累,不如停下来,看看她想说什么呢?
说不定只是想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呢?
霍朗步子不停,只重复告诉他们两个一句:
“听错了,是山里的风声。”
“你骗人!”
禾谷察觉出不对劲,使劲扑通。
两小只分量不轻,霍朗扛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路,加上悲伤还有一大包行李,一直没把持住,一下子让他挣脱出去。
和谷双腿落地,站稳后立马就掉头往后跑去,霍朗反应匀速,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不由分说把人拉回来,什么解释都没有,强制拉着和谷继续往前走。
和谷无法组织霍朗的脚步,气恼之下使劲哭闹,抱着霍朗的手又抓又咬,可是却无济于事。
一时之间,山谷里只听见和谷急躁的哭声。
那哭声回荡,传进后方司宁宁的耳中。
司宁宁步子微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重新稳住身形之后,她循着那哭声默默计算着与霍朗的距离,估量没多远后,她更是咽下一口气,提步死命地跑了起来。
终于,在霍朗一行人踏上索桥的瞬间,她拐过山道上的弯,终于看见了他们。
司宁宁心中一喜,“霍朗!”
她喊着霍朗的名字,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在颤。
她发间顶着晶莹剔透的碎雪,天空持续飘荡的风雪,时时刻刻都要将彷徨不安的她淹没。
她跑不动了,走都快走不动,却仍然努力地朝索桥那边走去。
而索桥之上,和谷哭声持续,霍朗知道司宁宁就在后方,步子不受控制停顿半拍,但仅是那一瞬,他又重新提起步子,如伟岸一边高挑魁梧的身子,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那么直直的超索桥的尽头走去。
那里的尽头,停着一辆军绿色的苏联老式小卡,山满堂早就等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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