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飞继续劝说着孙学先。
但刘振华看得出来,孙学先的心结无法解开,讲再多的道理也没用。
转了两圈,刘振华干脆对张翠花说道:“嫂子,你带着小雪回娘家住几天。我们这边也劝劝孙师。现在他一肚子憋屈,一时半会也劝不好。”
“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张翠花犹豫地问道。
“嫂子放心。现在厂里闲得很,安排几个人轮流照顾孙师就好了。”
张翠花想了想,只能接受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看着张翠花走进卧室收拾东西,冯晓飞走到刘振华跟前,轻声问道。
“华子,什么意思?”
“让孙师和嫂子分开几天,大家先冷静冷静再说。”
冯晓飞想了想,也无可奈何,“行吧,只能先这样了。”
刘振华补充了几句:“反正现在不能再闹了。孙师两口子的感情再好,也经不起几次闹,再闹肯定得去民政局。真要是离了,孙师就完了。”
冯晓飞深以为然,“说得没错。要想走出死胡同,得靠孙师自己。吵架吵翻了天也没用的。”
说完后他向外走了两步,指着门口的人群点了点。
“你,你,还有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帮你们师傅收拾东西。你,还有你,去送送你们师母。嫂子,下午放学,要不要我们去接小雪?”
“不用了,我去接就好了。你们帮着照看他就好了。”
推着两口箱子出来的张翠花答道。
她看了一眼依旧扭着头、赌着气的孙学先,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冯晓飞跟前,悄悄塞了一卷钱,然后跟在两个帮忙拎箱子的徒弟后面,出了家门。
“看什么看,都散了。要是舍不得走,就进来帮忙收拾。”冯晓飞对着外面说道。
门口的人哄得一声散去大半。
那几位老师傅临走时说了一句:“冯工,刘工,辛苦你们了。”
“没事,你们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孙师的。”
“唉,这叫什么事。厂里都乱成这样了,王大头那伙人个个装起缩头乌龟。幸好有冯工、刘工他们。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送走老师傅,冯晓飞开始安排。
他把钱交给一位最老实本分的徒弟。
“这是你们师母给的,是生活费。这几天你们五个轮班,白天两个人,晚上一个人。小荣你管钱,把账记清楚。我做主,轮班的人,每人一包星沙烟,每天两顿肉。你们师母不缺钱,只要把你们师傅照顾好了,这点钱她愿意出。”
几个徒弟马上眉开眼笑,跃跃欲试地恨不得替师傅上刀山下火海。
“你们的考勤也放心,我会跟厂里打招呼,算请假。生活费都没有了,由他们扣去。都什么光景了,还非得叫人去粉饰太平。”
冯晓飞噼里啪啦地交待一大通。几个徒弟连连点头,跟鸡啄米一样。
孙学先看着这一切,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冯工,刘工,谢谢你们了。我...唉,是自己不争气啊。”
说罢又去抓旁边的酒瓶,被刘振华一把夺走。
“孙师,你不能喝酒了。再这么喝下去,损害到你的神经,你这八级钳工的手就废了。”
孙学先抬起头,满脸的沮丧和失落。
“现在谁还在乎我这八级钳工的手?”
“孙师,改革总有阵痛,但是不管怎么改来改去,制造工业总是我们国家的根基,绝不会动摇的。只要发展制造工业,孙师,你这八级钳工就是宝贝。不要气馁,相信很快就有你的用武之地。”
孙学先的眼睛全是半信半疑。
“刘工,你可不要骗我?”
刘振华坚定地点了点头。
孙学先盯着他,最后长叹一口气。
“希望我能等到那天。小荣,师傅累了,你扶我进去。”
刘振华、冯晓飞带着几个徒弟把孙学先家里收拾好,确定好五个人的轮班表,这才拎着一堆的垃圾离开。
临走前刘振华还特意交代,“不准给孙师喝酒,一滴都不准喝。他吵着非要喝,马上来找我和冯工。”
站在环厂水泥路上,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二十七分。
“华子,走,去太平庙喝酒去。心里窝火啊,就想去喝几杯。”
“好。不过飞哥,先说清楚,我口袋比脸还干净,饭钱得你掏啊。”
“日,你真是脸皮厚,叫别人请客吃饭,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华子,怎么感觉你变了。”
“都这个光景了,再不变就得饿死了。”
“那是,穷则思变!走吧,走吧!”满腹心事的冯晓飞也不在意,嘴里催促着。
“飞哥,你很饿吗?”
“还行,怎么了?”
“我得跟未央说一声,原本想约她一起去吃中饭。”
“日!约囡囡在食堂一起吃饭?华子,你胆子真大,难道不怕庾大处长收拾你吗?”冯晓飞又惊又喜。
“怕什么?连这点困难都畏惧,还怎么爱情事业双丰收?”
“你真是个人才!”冯晓飞忍不住翘了大拇指。
两人来到厂部大楼台阶旁边。
“华子,你在这等,我去那边找人问件事。”
“好。”
以前厂部大楼人来人往,最热闹不过。现在不行了,王大头等十几位厂领导打着各种旗号,躲在外面。
下面的人也是有样学样,有的在外面干私活;有的四下钻营,寻找事业的下一站...剩下的人就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只有广播站的人还在勤勤勉勉,一天四次广播,准时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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