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依把衣服丢给江兆铭,径自便当大厅去了。
这一刻的她,早在潜意识里将自己游离出了江家。
利益无关,喧嚣无缘。
所以对她来说,跟江兆铭之间的抬杠,远远没有去看看热闹来得重要。
江慕庭坐在一架厚重的轮椅上,苍白的须发,紫色的唐装。
一把风烛残年骨,目光却似洞悉尘世的犀利。
宾客们频频把酒举杯,那些奉承阿谀,歌功颂德,把嘴脸割据得虚伪又麻木。
特别是江百鸿和庄敏两人,一左一右地守在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那一派孝子贤媳的作风,让白蓝依这个小辈看着都牙酸。
上回听林娜说,江老爷子已经是胰腺癌晚期了。
白蓝依觉得,人到了这把年纪,早已深知天命。
江老爷子何许人也?
活了快一个世纪的风云人物,纵横军政商三界驰骋的时代弄潮儿。
龙生九子且各不相同的,哪个儿子是哪块料,哪个孙子是马蹄上打不出块豆腐。
他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
所以,究竟怎么划分遗嘱的比例,说不定他心里早有了根深蒂固的眉目。
不是谁给他多倒两杯水,谁给他多锤两下腿,就能改变的。
白蓝依想,江兆铭和他的父母或许还是太过功于心计了。
越是执著着不留一点马脚,安顺和谐的假象之下,反而越容易颠覆把柄,也越是有可能什么都求不得呢。
她看热闹,却并不真心希望他们成为热闹里众矢之的的跳梁小丑。
就算,是为了小蒙吧。
白蓝依想,为了他能有个相对健康的成长环境。愿人心险恶,家族斗角,可以远离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祈祷着,祈祷着,又觉自己傻得可笑。
又不是她过生日,许得哪门子愿啊。
江老爷子高兴,喝了几杯。
其实像他这个状态啊,医生的意思也很明确——
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
这会儿老爷子满面红光,褪去病态的蜡黄,反而平添了几分回光返照一样的精神矍铄。
突然之间,他杯子一摔,全场震慑。
江兆铭这会儿才过来,跻身到白蓝依旁边。
压低声音问她:“爷爷怎么了?”
白蓝依摇头:“不知道,听着呗。”
就见江慕庭摇摇晃晃地从轮椅上站起身,江百鸿和庄敏似乎想要去扶,却被他瞪眼一慑。
“不用管我,老头子我说几句话的力气,还有。”
“爸,您喝多了啊。”
江百鸿一脸尴尬。
“喝多了,呵呵,我告诉你们,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就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老爷子开口,声色沙哑,却依旧气如洪钟。
他先是向全场作了个揖。
“承蒙各位赏脸,大驾光临寒舍。感谢——不感谢,今天,我不说感谢的话。为什么呢?”
江慕庭话锋猛地一转,厅上众人纷纷侧目。注视之下,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人里啊,倒是说说看,有谁是真心希望我糟老头子长命百岁的?哈?有谁不是巴望着,下个月就来参加我葬礼的!”
江慕庭的话还在继续,场面上的气氛依然绷紧。
按理说这把年纪的人最是忌讳这种话题,尤其是八十大寿这样吉利的日子。
不过,江老爷子正因为是江老爷子,岂能以常人辈来论?
宾客们大多将头低得很紧,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屋子里每颗心都隔着一个肚皮,谁知道里面怀的什么胎?
谁他们都不清楚江老爷子到底要宣布什么事。
所以目前所能关心的,也无非是自己抱到的大腿是否正确。
江家未来走向,与自己利益契合的波峰谷线,是否趋调了一致的节奏。
白蓝依觉得,这就跟皇帝驾崩立储君是一个道理。
“我,江慕庭,在叶城横着走了一辈子了。我也以为我到临了,能其言善,其心慈,其气豁达入胸怀。两眼一闭,不管不顾。可惜啊,这人活着都不是圣贤。免不了家族纷斗的叨扰,子孙儿女操不完的心,家族继承难定储位的苦恼。不过今天啊,我是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天大的糟心事,有人替我糟老头子去吆喝了!”
话到这里,有点智商和判断力的人也都听得明白了。
老爷子这是要指定继承人啊!
白蓝依有点纳闷。
因为早先就听江兆铭他们说过,老爷子似乎并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打算。
只是决定在遗嘱中将几个儿女孙辈划一划,分一分,至于谁能在未来担当起江家一呼百应的大任。
那不是自己这个百年身后的糟老头子能控制的。
明眼人看得懂,老爷子这么做,自是尤其打算。
首先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再狼性的父母,也不愿看到儿女手足相残你死我活。
其次,江起澜和江百鸿能力悬殊之大,家庭构成的状况也是天壤之别。
老爷子衡量再三,或许认为这二人谁也别想实力碾压另一个。
自己一共也就这两个儿子,既然选不出来,那不选也罢。
所以,他刚刚突然提起,说从今以后将要有人替他承担家业的那一刻起——
很多人脸上的表情,都呈现出活埋一样的不可置信。
“诸位可能会奇怪,我会选谁来继承江家产业。不用奇怪哈!总不会是选你们家的儿子,对吧?哈哈哈哈!”
老爷子醉了,玩笑一开,全场的气氛都跟着颤抖。
“来!你上来!”
就在这时,江慕庭冲着后方的旋转阶梯处击掌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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