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留给沈御庭的股份, 并没有完成最后交割。至于原因, 记者估计也不太清楚, 只说遗嘱有附加项。
纪瑶有种直觉——老爷子一早知道, 沈御庭没跟她结婚, 所以留了这么一手。没有利益驱使, 以沈御庭的高傲, 别说求她了看一眼都是多余。
老爷子也是,都归天了还拉她躺枪干嘛?
周一一早,纪瑶准时赶到华盛, 办完手续戴上工牌,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隔墙上的倒影,精神抖擞。
高兴得太早。
空间设计部总监是女的, 还是位留过学会六国语言、肤白貌美、正面汹涌、背面妖娆, 腿长接近一米一的超级大美女。
大美女大脾气,又冷又傲, 仿佛西伯利亚冷风过境。部门里人人噤若寒蝉, 只有纪瑶和两位新同事不知就里, 半天时间就被折腾得像条狗。不是图纸拿错, 就是泡的咖啡放了奶, 要不就是拿错文件。
中午去食堂吃饭, 纪瑶灰头土脸,跟被抽干了水分又被暴晒过的茄子似的,点火就能着。
设计总监江芩在业内的名气很大, 在校时就有作品在国内外都拿过奖, 她的傲气不是没理由。纪瑶上大学的时候,还曾以她为偶像,想要像她一样厉害。
没想过有天会共事。
“新人时期都这样,熬过去就好了。”陈行云含笑安慰,“想想不用经历三个月的试用期,直接领正式员工的薪水,想想外婆。”
提到外婆,纪瑶瞬间满血复活,午饭干掉了十块红烧肉。然而,早上的难过并未结束,下午继续。
“纪瑶,你来下。”从总监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嗓音,稍微有点尖锐。
纪瑶挺直脊背,在同事们充满同情的目光中,小跑进去,“总监。”
“赛诺的图纸找给我。”江芩靠着椅背,架着腿,银灰色的水性笔在她右手上转成一朵朵花。
“好的。”纪瑶垂着头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格子里,把早上设计组整理好的图纸拿出来,飞快送进去,“总监,这是赛诺的图纸。”
江芩嗯了声,抬眼看她。
陆远舟的眼肯定是被狗屎糊了,还是疯狗拉的屎。看上个小寡妇不说,还开绿色通道,把人往她眼皮底下塞。
纪瑶虽然站着,感觉却像矮了好几截,被江芩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饿了,去给我买点心。”江芩坐直起来,漫不经心的语气,“honey room家的抹茶小饼,六块,带一杯蜂蜜柠檬水。”
纪瑶吐出口气,恭敬退出去。honey room离公司很远,而且不通地铁,全城就一家。走进电梯,她垂头丧气地想,到底是打车过去还是复习一下长跑。
打车费总监肯定是不会报销,就算她有博尔特的速度,还有格布雷西拉西耶的耐力,等她回到公司也下班了。
走出公司大堂,热气扑过来,恍惚有种蒸桑时害怕喘不上气,又不得不挑战自己耐热极限的复杂感受。
纪瑶汗流浃背,可舍不得打车。
正头疼,大胡子叔叔那辆破破烂烂的皮卡,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出来,缓缓停到路边。
纪瑶装没看见。这人也是奇怪,总在华盛附近转,无所事事。请他吃顿饭,再怎么抠门也比打车钱多,不划算。
陆远舟也看到了纪瑶,笑了笑,降下车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说请吃饭,根本就是敷衍。
小骗子。
陆远舟提高车速,轻易超过她,稳稳停到路边,“小侄女,我知道你看见我了。”
纪瑶停在地铁站入口外,不太情愿地回头,“叔叔,我上班呢,你烦不烦。”
“上什么班在街上晃?”陆远舟伸头出去,眯眼看了看头顶的蓝天,“上来,我送你。”
纪瑶心中一动,答应请他吃饭也没说什么时候请,又不是很熟,搞不好以后不会再见,于是转头朝他走去。
上了车,她报上honey room的地址,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真累。”
陆远舟瞥她一眼,在路口打着转向灯掉头往回走,“你们公司对面十米外就有一家。”
“咦。”纪瑶坐直起来,歪头看着他的侧脸,笑容古怪,“你喜欢甜食。”
大叔心里住着的不是少年,是小孩。
“从来不吃。”陆远舟果断否认。
“嘁”纪瑶一点不信。
这家店刚营业不到三天,但人很多,纪瑶给江芩买了她要的饼干和柠檬水打包。不用打车真好。拎起出去,朝大胡子叔叔摆摆手,径自步行回公司。
陆远舟失笑,隔着车窗目送她穿过人行道,一直到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视线。
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号码,划开接通,“恒盛的项目周三开标,不意外的话应该是我们中标。你安排下,开标当天谁都不要出现,让万隆赢。”
说着,摸了支烟塞嘴里点着,惬意地吸了口,吐出大团大团的白雾,“人的贪欲无止境,那块没法完全拆迁,拿下这个项目,就意味着要搭进去上千万的流动资金,不信你看着。”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陆远舟低低笑出声,放松的神态,“组织呗,别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就行。正好今天建筑部和空间设计部都有新人加入,让他们尽快融入集体也好开展工作。另外,你联系下王总,明天早上9点高尔夫球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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