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林素素眼睛看到的情景。
残阳，矮墙，手枪。
一双玉手，握着手枪。
右手小拇指，留给了女妆，指甲尖尖，涂着淡雅无色的指甲油。
红色，蓝色，许多炫光，在车顶流淌。
周围人很多，人影晃晃。
都是黑色的制服，银白的徽章。
有许多把手枪，指向对面同一个地方。
对面那个地方，赫然也有一把手枪。
两个凶恶的歹徒，每个人手中紧紧拽着一个孩童。
“放开他们，让你们走！”这是林素素尖锐的呼喊。
“你觉得，我们能走得了吗？”
“冷静一下，把孩子放了，我来替他们。”
“不用了。我不想活了。”头一个持枪男子的声音无比冷酷。
“我也一样。”第二个男子也说。然后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一个孩子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奔跑。剧烈的呼吸。
抖动起伏的画面中，持枪男子在迅速变大。
又一声清脆的枪响。
坠落感。画面中依次出现男子的脖子，胸，大腿，小腿，脚。
然后是许多双脚在跑动，
枪声响个不停。
疼痛，灵魂的疼痛。
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死。”
画面变黑。
湖水倒灌而下，一片水的世界。
一片清澈无边的大湖，湖面平静无波，镜面未磨。
没有了焦虑，忧愁和痛苦。
马一跳有过这个感觉。
这是忘情水。
洗刷一切神识记忆的忘情水。
林素素牺牲前的一丝记忆，终于就此被彻底抹去了。
现在即便她翻阅档案，也永远想不起自己前生是谁。
林素素神念如水，恢复了平静。
她睁开眼睛，摆脱了他的双手。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其他什么也没说。
——
这么强烈的神念冲击，牛皮夫妻早已经觉察。
同那神念里的亡命之徒一样，他们也悍不畏死，根本不想求活。
“哈哈哈哈，你们到底还是找来了，决一死战吧！好歹我死以前先吃了两个，做了个饱死鬼！”门内传来疯狂的叫嚣。
马一跳愤怒转身，灵力澎湃，飞腿踹向那道铁门。
马王庙的独门绝学，马王腿威力尽显，铁门横飞出去，将全副武装守在门口的李员外撞飞。
他刚才心情沉重，此时愤懑一脚，调动起了战斗情绪。
他双手连连挥出，左手六脉剑气飞射，右手火焰刀法施展。
李员外身体顿时被七重剑气射中，立刻浑身哆嗦。
附身肉体被灵力打中，灵体也要受到同样的重创，因此牛皮纸人大口喘气。马一跳一不做二不休，又给了他两剑，李员外仰头就倒。
牛皮纸人灵魂出体，放弃了肉体。
他以灵体能够更容易施展法术。只见他扔出几团鬼火，开始捏印。
牛皮老婆拿起哭丧棒，如长矛一样刺向马一跳。
马一跳十分恼怒，这女的太凶恶了，侧身避过，狠狠踹了她一脚。
这泼妇再次冲来，马一跳甩出一记嘴巴抽在她的脸上。
这女的灵体额脸都被他打得变形了，十分难看。
林素素在这段时间已经恢复，并开始施法。
她灵气绕体，法力空悬，浑身发出蓝光，竖起两指，嘴一松一张地念动抽魂咒。
看到的人都会感觉林素素状态很诡异。
“你没事吧？”马一跳问。
“不好。快跑！”女的大叫。
但林素素堵住了门口，成了关门打狗。
牛皮纸人不顾一切地重来，剑棒齐下。
马一跳没有实体武器，于是拼死催动火焰刀。
烈焰暴涨到好几米，像一个火焰喷射器，两个人根本无法靠近。
牛皮催动秋水剑，划出一个个圆圈，充满锋锐的涟漪扩散而来，顿时房间内石头炸开，碎屑纷飞，然而马一跳缩进了洞穴通道，躲过这几击。
林素素咒语越念越急，人也抖动起来，一会趟着步子来回走，一会踮着脚尖跳起舞来，身子还转着圈，好像掉了魂，入了魔。
“师姐，你没事吧！”马一跳无用地焦急。
但是林素素没有搭理，咒语念得淅淅沥沥，她转了足足七圈半，然后单膝弯曲，掐了个云指，点向石室内，用京剧的念白道：“牛大官人，咱们该走啦～”
嘭的一声脆响，牛皮纸人五官尽皆爆碎，从七窍当中飞出十道白光，乃是三魂七魄，状如宝珠，其中的四颗灼灼生辉，光芒四射，便是纸人修习的那前四魄。
林素素只张嘴一吸，十颗宝石一样的圆珠子全部飞进林素素口中。
林素素樱桃小口顿时塞满，腮帮子鼓了起来，张嘴咀嚼，细细研磨，如同在吃一堆葡萄，将之细细嚼碎，不消多时就春完毕。
“一霎时顿觉得身躯寒冷.没来由一阵阵扑鼻风腥.那不是草间人饥乌坐等.还留着一条儿青布衣巾.……”
吃完了，她还高兴地唱了京戏。
“见残骸尽裹着模糊血印.最可叹那箭穿胸刀断臂粉身糜体……”
她唱的荒腔走板，好像一个青衣。
“夫人，咱们上路吧～”她紧接着又念道。
“不要！”
“轰！”恶婆娘同样五官爆碎，脸上只剩下七个黑洞洞的窟窿，和他们刚才害死的孩子一模一样。
“相公，这个请你吃罢～”说罢，她斜眼笑道，
然后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马一跳受惊之下也听不明白。
马一跳一哆嗦，姐姐这是咋啦？受刺激啦？哎妈呀，别叫我吃这玩意呀！
噗，那十颗珍珠般的魂魄珠子，在林素素嘴边转了个圈子，并没有进入口中，反而兜了回来，又朝他徐徐飞来。
珠子像黏上了他，堵在嘴边磨蹭，非要钻进去，感觉滑溜溜的。
他紧闭双嘴，非常恐惧。
然后，他听到：“相公，此物可都是你最爱吃的鱼眼珠……”
马一跳突然觉得，这些好像都是鱼眼球……
一堆眼球，一堆眼球……
“啊！”
他吓得大叫起来，然后，十颗珍珠顺势钻进了他的肚子当中。
“啊！啊！”他掉头就跑，飞也似的狂奔。
但是跑了一会，他道心通明起来。因为非但没有感觉恶心，身体里有股暖流勃勃而动，竟然无比受用。
“哈哈哈哈，相公这东西，可是宝贝，大补呀！”远处，林素素一边唱戏，一边神秘兮兮地笑道。
马一跳观看她的情形，貌似并不是中邪，也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这可能是刚才她施展的咒术所附带的效果，估计一会就能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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