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跃把枪别在腰后,看着她:“别怪我,言萧。”
言萧看着他的脸:“那就以后告诉我?”
关跃说:“好。”
言萧点了点头:“记着我跟你说的话,因为你信我,我也信你。”
记着她说的话,别坐牢,留着命,才能有以后。
关跃想说什么,但忍住了:“嗯,我都记着。”
每一个字都记着了。
窗外日上三竿,言萧待到这时候,得走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刻意先一步离开房间。
到了大街上,随便买了点吃的,一边走一边观望着路上情形,等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透过模模糊糊的车窗玻璃看了一眼车内,关跃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
“他们都在榆林。”她坐进去时说。
关跃点点头,先前后看了看路,才把车开出去。
言萧坐在副驾驶座上翻了翻手机,昨天王传学给她发过几条信息,说了石中舟的大致情况,但过了昨晚十点就没消息了。
她猜大概那会儿有警察查过去了。
※
几辆警车此时就停在榆林市区的医院大门口。
王传学刚刚送走几个警察,领头的就是李正海。
他回到病房,看看床上紧闭双眼的石中舟,挠了两下头,百思不得其解:“小蒲,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医生说石中舟腿上是枪伤,还引来了警察,但这到底怎么发生的,他们都一头雾水。
蒲佳容在床尾坐着,摇摇头:“只有等小石醒过来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传学看了她两眼,惊呼:“言姐,你可算来了!”
言萧头上戴了顶遮阳帽,穿了件异常宽大的灰色外套,跟她平常干练的打扮一点也不像,不注意看差点没认出来,竖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王传学立即捂嘴,点头。
蒲佳容站起来,冲她点了个头,站去了一边,微微垂了头。
言萧走过来,看了看石中舟,小声问:“小石怎么样?”
王传学说:“医生说他命大呢,子弹不深,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着动脉,只要好好休养,应该不会妨碍以后行动。”
“那就好。”言萧松口气,低声问:“警察来过了?”
她刚才从侧门进的住院大楼,看着警车开走的。
“来过了,我们什么都没说,那个李队长说等小石醒了还要再过来一趟。”
言萧猜想李正海还会盯着这里,不好久留。他们都跟关跃久了,好像早就约定好怎么应付警察,也用不着提醒。
刚准备走,床上的石中舟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言萧低下头:“你醒了?”
石中舟清清嗓子:“醒了有一会儿了。”
王传学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你小子在装睡啊?”
“废话,不然我不是要回答警察的问话啊?”石中舟苦着脸,说话有气无力:“妈诶,真疼啊……”
言萧在床边坐下:“小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哪儿看到什么,那时候都深夜了,灯又暗,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急匆匆的,连关队在跟谁说话都没看清,就听到那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嗨……倒了八辈子霉。”可能是腿又疼了,石中舟龇牙咧嘴,句子一长就喘气。
言萧怕他留下什么阴影:“都忘了吧,以后去干正经考古,别跟这里有瓜葛了。”
“唉,言姐你别这么说啊,好像我们之前干的都不是正经事儿一样。”
言萧看他这样就放心了,人虽然虚弱,但至少还能开玩笑。
石中舟忍着疼,安静了一会儿:“言姐,你要是能见着关队就替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我不怪他。”
那晚关跃把他拽出去的时候说了句:“小石,如果你以后残了我赔你一条腿,你死了我赔你一条命,但你要是没事,就跟我断了联系,怎么恨我都行,就当没认识过我。”
石中舟不傻,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跟他的时间不长,但似乎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才是交了心。
离开病房后,言萧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安全出口,角落里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你都听到了?”
“嗯。”关跃身上穿着黑衬衣,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人没事就行了,走吧。”
出了医院大院,两个人低调地上车,开上公路时车窗外阳光已渐渐西斜。
一路上见不到什么车,关跃安静地开车,言萧偶尔会瞄一眼他的侧脸,却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就快接近高速口,老远看到那里停着几辆警车,前面的车在接受临检。
关跃转了个向:“走小路吧。”
车开进荒野,兜了个大圈子。
再次拐上公路的时候言萧说:“在这儿停一下。”
关跃踩下刹车。
远处有山,他们下了车,在车旁站着,吹着西北的风。
言萧手指一勾,勾着关跃的裤腰,他自然而然地顺着那点牵扯的力道靠到她眼前。
“你没法去找我就别去,熬着,可别太想我了,嗯?”
这句话说得像玩笑。
关跃顺手扣住她的腰: “那你呢,也熬着?”
言萧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也许我会来看你的,再说我也未必那么想你啊。”
关跃脸上先有点笑,渐渐的又没了笑意,口气认真起来:“别来,现在弄成这样,可能会不安全。”
“不是有你这个小十哥在吗?”
关跃嘴角一提,笑得略微发涩。
她怎么会明白,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十哥了。
以前他在道上黑白无阻,是因为没有软肋,谁都要惧他三分,敬他三分。
现在不一样,他有软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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