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傍晚，凉风习习，吹散了一天的燥热。树木阴翳，投落点点光斑，跃动而美妙。
“姚叔，都快六点了，你还不回家吃饭啊？”一个青年提着两个大西瓜，路过桥下的时候冲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嗓子。
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中年男人连眼皮都没有睁开，“等闺女放学呢。”
果然是个女儿奴。
轻轻的“啧”了一声之后，青年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本来一切风平浪静的，直到水面上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刚刚是什么东西从桥上掉下来了？
姚光瑞睁开眼睛，视线还没恢复，就听到桥上有人扯着嗓子叫唤，“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这声音惨烈到让人不忍直视。
姚光瑞之前是警察，因为在一次任务中伤了腿，没办法再从事这个工作了。这才辞职退了下来。
虽然职责不再，但面对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从躺椅上站起来，姚光瑞飞快的往河边跑。
距离越来越近，河水中央的因为挣扎而产生的水花声也越来越大，其中伴随着的，还有少年变声期时特有的沙哑的声音。
“救、救命……咳……”或许是太过惊慌，他一连呛了好几口水进去。
这个时候，河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了。这附近是老居民区，白天年轻人都去上班，一般只有老年人才会在这里纳凉，就算是他们想救，也没这个体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不过围观的老人也没有闲着，有的已经拿起电话打了120，有的则回家叫人去了。
一番折腾下来，水中的男孩几经沉浮，到最后还是彻底脱力，只剩两条手臂偶尔能冒出水面。
桥上的十多个少年看到这种场景，全部吓得面色惨白。没一会儿，他们就作鸟兽散，只剩下三个在那里哆嗦腿，一脸绝望。
姚光瑞没工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到了河边之后，他飞快的脱掉衣服，“噗通”一声就跳到了水里。
差不多有三分钟左右，姚光瑞就游到了河水中央。
“快拿树枝接小姚一把，快点！”有老人焦急的催促。
这个时候，所有人已经看清楚了溺水的是个半大孩子，正是体力充沛的时候。人在绝境中的爆发力是难以想象的，到时候他要是死命的挣扎，耗尽了姚光瑞的体力，两个人都上不了岸。
实际上，跟老人们判断的一样，姚光瑞刚从水里把少年捞起来，还没等托起他的头，姚光瑞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死死卡住了。
少年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只剩下身体机制残留的本能。
这熊孩子平时家里的伙食应该不错，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大的劲儿……
头上青筋狂跳，姚光瑞死命的抵抗着不断下坠的力道，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臂划水。
游了大概一半的距离，姚光瑞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被大量消耗着。
就在这个时候，岸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爸？！”
姚思骑着自行车放学回来，从桥上路过，只听到一阵喧哗的声音。遥遥望去，她总觉得河水里泡着的人有些眼熟。
知道她爸有在这里等她放学的习惯，姚思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
心头一紧，顾不得别的什么，她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接着就一路跑到了岸边。
果然，她刚刚没有看错。
看着姚光瑞拖着少年往岸边游的场景，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磨了磨牙，她把书包一扔，接着也跳到了水中。
“思思……！”姚光瑞阻止不及。
对于这声呼喊充耳不闻，姚思手脚灵活的游到了姚光瑞身边。看着死死拽着她爸的少年，她眼睛一眯，接着对着他的小拇指就掰了过去。
“啊！”钻心的疼痛让少年惨叫出声。
与此同时，他也恢复了些许的神智，不再漫无目的的抓着人不松手。
姚光瑞得到了喘息的空挡，休息了半分钟之后。姚思同他一左一右，平稳的把少年拖拽上岸。
因为初中生物课的时候学过一点急救知识，到现在还清楚的刻印在她脑子里，所以姚思留在少年身边试探他的呼吸和心跳，姚光瑞则去穿自己的衣服。
对于自己的女儿，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姚思把手放在少年的胸口上，准备给他做心肺复苏，然而刚接触到少年衣服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死死握住了。
面前的少年微微抬起头，似乎想要看清面前人的脸，但终究，他眼前只有一片模糊与混沌。
他没有听到姚思因为自己的动作，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光瑞穿上衣服回来，看到这个场景，忽然就有些来气。对于少年如今惨状的同情刹那间烟消云散，姚光瑞“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掉。
“嗷！”少年喉间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但因为音量不大，接着就被两人给忽略了。
随意的查看少年的状态，姚光瑞说：“他没什么大事儿。”
“我们回家，你赶紧把你的衣服换了，免得感冒。”
除此之外，他还得跟她谈谈，以后不能这么随意的下水救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不等救护车来？”姚思指了指脚边的少年。
姚光瑞去收自己的躺椅和扇子，“不等了，这里这么多人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姚思觉得也是，于是她打算回到桥上，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下来，然后跟着他爸回家。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脚腕又被抓住了。
一个踉跄，她差点栽倒。
沉默了一瞬，她凑到少年耳边，威胁着开口：“你松手，我数一二三，赶紧的。”
不知道是不是掰手指和巴掌给少年留下了阴影，姚思感觉到脚腕上的手蠕动了一下，接着就缩了回去。
“这还差不多……”
很快，少女的声音远去。鸟鸣清脆，宛若天籁。
大约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赶来。
——
天色将暗。
听到敲门声，李慧溪把手头的饭碗放下，然后走了过去。
“谁……”
话只说了一半，她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落汤鸡，李慧溪试探性的问：“……你们这是摸鱼去了？”
姚思撇嘴，一脸委屈，“妈。”
“我自行车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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