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起先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后来渐渐为之心动的这个男人，这个十年之后温和而有条不紊的男人，这个不再会跟他随便书脾气的会照顾人的男人，不过是过去的那个孩子，在经过多年的孤独、心灰意冷而虚耗出来的温柔的表像而已。
因为总缠着他说话的那个人不在了，所以他变得沉默；因为会做饭给他吃的那个人不在了，所以他学会了自己做美食；因为；因为会无条件包容他照顾他的人不在了，所以他不得不学会包容别人，照顾别人。
因为不再会有人惯着他，不再会有人无条件纵容他的坏脾气了，所以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样——谦和、小心、敏感、温柔。
可是我……如果会把你变成这样的话……我宁可你继续骄傲下去。
如果可以，我仍旧希望保护你，让你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羽翼之下一样，桀骜不驯地活着。虽然那个时候的安晋臣心硬得像石头一样，可多让人放心啊——因为那样的人，即使放着不管也能够像野蔷薇一样绚丽地绽放，去主动夺取自己需要的营养，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不惜蔓延开来，将人刺伤甚至逼入绝境。
我倒宁可是你将我逼入绝境，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虽然温柔，却不断地在否定在忏悔，在浑噩度日，迷失在过往的种种心酸，再也不会往前看，好像连去期待幸福的基本能力都失去了。
甚至于，就连现在——他就在他身边，也仍然不能阻止他纠结于过去的那些事情。
“小安，那些毕竟已经过去了，过去好久了。”
真的太久了。从二十四岁到三十二岁，那么好的年华，可以获得幸福的年华，都被安晋臣白白虚度了。
“今后还更很长很久的日子呢……所以，就算忘记了也没关系的。特别是关于我的那些事情……”
安晋臣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却被刑蔚堵住了嘴巴。
浅吻，缠绵。
“小安，你要记住，你并没有拖欠我什么。如果说从我们相识到最终的结束，一共是五年，那么我爱了你五年，你等了我八年，我还倒欠你的呢。”
“更何况，其实二十一岁的刑蔚已经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十年之后你还爱着我，曾经我对你的付出每一分都值得。所以，请不要觉得我最后走得有多么怨念，一定不是那样的，我一定是带着对你的爱、感激和思念离开的，并衷心希望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能找寻新的幸福。”
“……”
“所以，等我这次离开之后，就别继续耽搁下去了好么，小安？”
……
“不能……只有这件事……不能答应你。”
安晋臣低垂眼眸，哀伤的眼睛瞎，眼眶一片血红。
“可是小安，这辈子你欠我的都还清了。要是你再等下去，接下来五年，十年，二十年，更久，那我欠你的那么多岁月，该怎么还呢？”
“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还我啊。”
“……”
“就是……你这辈子欠我的，下辈子还我啊！如果我这一生还剩五十年，如果我可以再等五十年，是不是来生就可以换得你好好留在我身边五十年？下辈子，我才不会那么愚蠢，把本来手中好好的东西莫名其妙断送掉——”
“……什么啊？！”刑蔚陡然鼻子一酸。
安晋臣，安晋臣，这么往死里面固执着，该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人……我该怎么办？
真的……好像是诅咒一样。小安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却就是抓不到几乎就在手边的幸福。
……如果非要埋怨什么的话，就是这诡谲的命运一直在开黑色的玩笑。
太可恨了！为什么自己只空有着跳转时空的诡异天赋，明明已经来到他的身旁，明明多么地想要珍惜他，可面对着既定的结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逆转？
如果能不死去……
如果能留下来……
可是，却做不到。
就好像是爱上恶魔的可悲天使，想要堕落却不能堕落，空有翅膀却永远不能够飞离天堂，而那漆黑的深渊就在眼前，却即便折去了无暇的双翼，也近不了一步。
明明……一直希望得到的东西……
就在看得见的一步之遥。
***
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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