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说:“贺兰氏和那个傩婆马氏,有没有死?”
“没有,都没有。在廷尉关押着,等着大汗拷问。”
杜文暗笑:思静,你这证据留的,真是够费心的!
嘴里道:“好。备着刑具,朕要亲审!”
贺兰温宿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杜文再见她的时候都觉得诧异——原本她不算个美人,但保养得宜,面目温和,再加上打扮精致,瞧起来还能看。现在脸瘦到萎黄的皮肤包着宽阔的颌骨,眍䁖的双眼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
杜文对她这副样子,连残存的一丝怜悯都没有了,冷冷问:“女奴马氏,你认识吧?”
贺兰温宿到了这个份儿上,反而镇定,抬眸说:“认识。”
杜文已然把皮鞭捏在手心里,上前用鞭杆挑着温宿的下巴,咬着牙笑:“说说看,那是什么样一个人?”
“唱傩的女巫,水平稀松。”贺兰温宿抬着下巴,目光也没有闪躲。
“哦?你连她水平稀松都知道。”杜文讽道,“怎么试出来的呀?”
贺兰温宿说:“妾曾想着讨大汗欢心,请她调了合欢酒。不过……大汗完全没有心动。”
杜文抬手尺许,一鞭杆抽在温宿的脸上,脸上顿时浮起一道紫痕。
贺兰温宿倒抽一口气。但是或许是挨打挨多了,习惯了,竟也忍住了,反而笑了一声。
“大汗,”她竭力温柔,喑哑的嗓子发出柔软的声音,“您答应过妾的,就算拿妾作筏子,也不打脸。”
“我什么时候……”杜文说了半句,感觉自己要往圈套里钻,气恼地停住了。
“继续说!”他抬了抬鞭杆作为威胁,逼凌一般站在她身侧。
贺兰温宿的鼻端却浮动着他身上澡浴熏香后的幽幽香气,抬脸时也恰能看见他玉山一样伫立的身形,线条完美的下颌骨,衣领间露出的一截强健有力的脖颈。
她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楚。
就是太爱他了吧?少女的迷梦全数付之于他,想尽办法嫁给他,讨好他,尊严也不要了,家族也不要了。
最后呢?落得一场空。
如今已经是必死之局。
闾太后老早就在利用她,杜文对她也从来没有过感情。巫蛊的案子出来,哪怕其实并没有什么,也是难逃一死的,甚至会牵连甚众。而那些得利的人,还会活得好好的——太后的闾氏家族,翟思静的翟氏家族,还有独孤部和皇族,瓜分了他们家的草场,奴役着他们家的人,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了吧?
贺兰温宿吸溜了一下鼻子,柔弱地垂下眼帘,带着哽咽的声音说:“既然大汗没有对妾心动,妾后来也就死心了。哪晓得可敦知道了马药婆其人,便想一箭双雕。”
提到“可敦”二字,杜文就是本能地眼匝一阵收缩。贺兰温宿在抬眼瞥他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的心脏猛跳起来:此言一说,不成功,便成仁!
“怎么叫‘一箭双雕’?”杜文忍着怒意,问道。
贺兰温宿说:“可敦恨妾入骨,以马药婆扳倒妾和贺兰家族,当然是头一件好事。”
杜文冷冷地嗤笑两声,又问:“第二件呢?”
贺兰温宿目光也陡然锋利起来:“马药婆水平虽然将将,可是架不住可敦信她。听说特意把马药婆要到太华殿里,问计无数。马药婆和妾关在一间牢笼里,什么都说了。”
“你的话,朕不信。”杜文冷笑道,“不过为免着你临死怨着朕不给你说话的机会,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可惜啊可惜,你还是想和朕弄鬼!”
贺兰温宿笑道:“弄鬼?大汗这么笃信她?”
杜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即便在这个时候,贺兰温宿还是被毒蛇般的妒意激得心脏猛缩。她笑道:“既然如此,大汗问妾也没有意义了。还是求证于太后吧。‘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
杜文死死地瞪着她,而她表情坦然无畏。
杜文心道:不错,倒不为怀疑翟思静,而是太后那里,确实可以借这个对质的由头,自己也找机会探探母亲对新生婴儿的意思。
于是他说:“好的。就让你再多活几日。”
贺兰温宿回到牢房里,马药婆睡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她把那老妇推醒,嗤笑道:“死到临头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马药婆一激灵醒了,擦擦嘴角的口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兰温宿说:“大汗要传我们到太后那里对质。你想想,你一直是照着太后的意思构陷翟思静的,可大汗根本不相信,现在要找你和太后与可敦对质起来,你怕不怕?”
马药婆已经浑身打摆子似的哆嗦起来:“怎么不怕!不都是你们说……”
贺兰温宿笑道:“可是怕也无用啊!现在推车撞壁的时候到了,你想有一线生机,或者不要死得太惨,只有听我的。不然呵,太后会把责任推在你头上,大汗又会把罪状全数加给你,他们母子俩都是从来不把人当人看的,什么活烹,什么油煎,什么剜肉剥皮……准保叫你舒爽至极。”
“我怎么这么命苦……”马婆子几乎要嚎啕起来。
贺兰温宿捂着她的嘴:“命苦?谁人不命苦?!可是你和我,谁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别妄想了。但是,他们把我们当工具玩儿弄,我们就不能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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