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晗只觉得身下一空，猛然失重。
她看见近在眼前的那张脸笑靥如花, 听见王阿姨捂着嘴惊叫了声“哎呀妈呀”。
韩裴芸泄气的瞬间想把顾景晗放回到床上, 可之前已经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下坠的同时, 全然没有了把她递出去的力气。
关键她像是被戳中了笑穴, 怎么都止不住笑。
顾景晗落到离地面还有三十公分的距离, 韩裴芸蹲下的身子再也使不上力，眼看着手里的顾景晗就要滑落下去，第一个着力点就是屁股墩。
千钧一发之际, 顾景晗死死抱住了韩裴芸的脖子，及时阻止了下降的速度, 而韩裴芸脖子吃重, 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前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此时身体离地面还有十公分，顾景晗双脚着地，为韩裴芸分担了大部分重量, 她仍锁着对方的脖子不放, 听到韩裴芸双膝砸地的声音，心肝跟着痛了一下。
韩裴芸失了笑，煞白着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顾景晗挣扎了两下，自己先起来了。
“妈妈, 要不要栎栎的亲亲啊。”栎栎要下床, 被顾景晗拦住了。
她蹲下去扶, 王阿姨在另一侧挽着韩裴芸的胳膊，帮忙往上提了一把。
韩裴芸勉强站直了身子，看着顾景晗，眼神古怪。
“逞能，明明就抱不动。”顾景晗把她的牛仔裤往上卷起，露出发红的膝盖，看得她又心疼了。
吩咐道：“王阿姨，去买瓶跌打油回来。”
“不用。”韩裴芸揉了揉膝盖，试着走了两步。
顾景晗不听，冲王阿姨摆摆手：“快去。”
王阿姨咽下嘴里的瓜，匆匆抹了两把嘴，从容安稳地出去了。
顾景晗喊了一声：“快点啊。”
随后，走廊上传来了体态臃肿的王阿姨迈腿奋力小跑的巨大动静，韩裴芸的笑点莫名又被戳中了，噗嗤笑了出来。
“这是肿了吗？”顾景晗想起之前韩裴芸被她妈打了以后，让周勤找了个冰袋，之后被放进了冰箱里，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在冷冻室里翻来翻去，没看到冰袋，只看到了几条冻得硬邦邦的小黄鱼。
韩裴芸笑够了，盯着顾景晗的背影眼眸发冷，总觉得顾蹄子刚刚那个动作透露出太强的求生欲，难以言喻的不对劲。
冷藏室里只有几把青菜，顾景晗思索一番，再次打开冷冻室，把装那几条黄鱼的袋子捆了个严实，又找来一个塑料袋，进行二次包裹。
她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连忙过去给韩裴芸敷上了。
外层套着不透明的袋子，韩裴芸以为里面装的是冰，专心望着给自己敷腿的顾景晗。
“你居然……一点都没摔着？”反应能力迟钝的顾蹄子，是怎么做到的？韩裴芸百思不得其解。
顾景晗听她这么问，也感到奇怪，反问道：“不好吗？”
自己没摔到是好事才对，哭包这是什么反应嘛？
她也不怪哭包太自信，放往常真摔了也不要紧，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被抱起的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这点，所以有了担心和害怕，直到真正下坠的那刻，顾景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摔着自己。
身体并没有任何感觉，她都不确定种下的那颗种子，是否有在自己的体内长出了芽来。
差点就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韩裴芸捏了把顾景晗细得跟柴火棍似的手腕，都没几两肉，在床上也没见她能有那么惊人的爆发力。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这时闻见房间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她问顾景晗：“你闻见什么味道没有？”
顾景晗凑过去闻了闻敷在她膝盖上的自制冰包，离得远还好，一凑近那味道让人窒息。
融化的黄鱼渗出了水，那些水沿着韩裴芸的小腿往下淌。
韩裴芸看她脸色不对，俯下身也闻了闻，当即脸色大变，一口气涌上心头，开口却在笑，被气笑的！
“你说你怎么想的？”用鱼敷腿，前所未闻！韩裴芸拿开袋子再闻，两条腿都腥了。
“这不也是冰敷呢？”顾景晗把黄鱼放回原位，她都包了两层袋子，以为味道和水都能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看来是失策了。
韩裴芸愁苦地扶额，她怎么会看上这个呆子。
“拿条你的裤子给我，难闻死了，我要去冲一下。”
韩裴芸前脚刚走，栎栎躺在床上，望着妈妈叹了口气：“妈妈，你笨笨。”
顾景晗手上还散发着腥味，不想在孩子眼里有负面形象，她坚称自己只是缺少生活常识，一点都不笨。
忽然意识到，从前栎栎绝对不会和自己开这种没大没小的玩笑，可能是和安歌学的，但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觉得这样的栎栎相当可爱了。
急着和孩子争辩的自己，确实挺孩子气的。
正好前阵子让周勤置办了几身休闲的衣服，顾景晗拿了条修身牛仔裤，挂到淋浴房外面的衣架上。
韩裴芸隔着淋浴房的磨砂玻璃，看见顾景晗模糊的身影仍在跟前晃悠，于是关小了水流，抬高声音问她：“你干嘛呢？”
顾景晗发现这玻璃的透光率实在不行，看了半天都只是个白晃晃的人影，她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漫不经心地洗起手来。
“洗手呢。”说着，又打量了下那道玻璃。
玻璃上横现一条胳膊，接着淋浴房的玻璃门往里侧移动了几寸，韩裴芸从门缝里探出一只眼睛，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和顾景晗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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