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诸葛姗儿和她的妈妈甄继红去餐厅吃早饭, 看着五米之内没人，“昨天晚上，那瓶燕窝给她吃了是吧。”甄继红一改平常好好太太的样子，沉着脸问女儿。
“嗯, 怎么啦？”诸葛姗儿一抬头, 从母亲的眼里看出一丝隐藏的深意，轻轻反问。
“没什么，吃了就好。”甄继红脸上略显轻松，让诸葛姗儿觉得哪里不对。“燕窝有问题吗？”
“没啊。”
“真的？”诸葛姗儿越来越感到不对，“那不是珍珠粉而是兴奋剂吗？”
“傻孩子, 万一被查出来, 那岂不是会牵连到你，真的只是珍珠粉而已, 性凉、量极大, 没准真能提前经期, 当然也只能碰运气, ”甄继红无所谓地一笑, 疼爱地捏捏她的小脸：“放心比赛乖女儿, 任凭她短节目难度高，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你这次的赢面就更大了。”
“难怪呢。”诸葛姗儿心里哎哟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怪昨天晚上妈问了好一会儿, 关于贺燕飞生活和赛前准备的情况, 还问了贺燕飞这些天来了例假没有，得知她还没来，就非要自己把那瓶带珍珠粉的燕窝给贺燕飞不可。
当时诸葛姗儿就有点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她心里很有些觉得对不起贺燕飞。“这样做不好吧，就算她短节目难度高，可我的基础分值也不低啊，为什么要搞小动作，我能够堂堂正正赢过她。”
听她这么说，甄继红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团起来：“有这个信心就对啦，我的宝贝女儿是要做大事的人，你的目标就是卫冕全国冠军，其他的小事就不用管了。”
看着母亲的笑脸，诸葛姗儿沉寂下来，她虽没什么表情，内心却着实有些纠结，是不是要现在去跟贺燕飞说一声，唉说这个岂不是把两人的赛前情绪都毁坏了，可要是不说，贺燕飞例假不来还好，万一正好来了……
诸葛姗儿也不能对母亲说出斥责的话，她从小就听外公家的亲戚说了成百上千遍，她的妈妈甄继红二十多岁结婚，一直生不出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打了多少针受了多少罪，在无数次希望和失望中煎熬浮沉，总算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了诸葛姗儿这个宝贝女儿，还长得那么漂亮有极高的体育天赋。
从小诸葛姗儿就被灌输了理念，一定要对给予她生命的妈妈特别好，她的确也很争气，去年力压一众对手，成为全国冠军，前途不可限量。
本来甄继红到了这个年龄，应该回家享福去跳广场舞的，但自从有一次，诸葛姗儿在少年组时，练三周跳的时候留下了腰伤，她就三魂吓去了两魂半，一定要跟在女儿身边照顾生活，负责跟教练沟通，负责搞来镇痛的违禁/药物，把女儿如珠如宝地捧在掌心里，相当于又是妈又是经纪人的感觉。
“我知道你永远都是为我好，可是……”诸葛姗儿摇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离开餐厅回到宿舍整理东西，她没办法把珍珠粉的真正用意告诉自信满满的贺燕飞，只能往包里多带了几个卫生用品，期盼着那个催例假的小动作，不要成功。
*
从花滑基地前往冰雪中心的花样滑冰场馆的路上，队员们和各自的教练坐在一起，车内凝结着决赛前的紧张氛围。
贺燕飞绷着脸一言不发，她坐在靠窗位置，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脑海里把各种三周跳各种联合旋转又再过了一遍。熊浩坐在她身边也没敢逗趣，老老实实地尽助教的本分，看她脸有时候偏过来，就乖巧地把保温瓶递上去。
贺燕飞也不是因为口渴而喝水，她是为了内心的镇定。尽管她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就如大浪滔天一般波涛汹涌。
在鬼火开始蔓延的上下行音阶开始时，眼神应该这样，从柔弱变为抵抗；到和弦激浪翻滚时，记得双臂伸展开，整个人如狂放的女妖一样飞速舞动进入旋转，到缓板的时候，要做出那种令人心碎的柔弱表情，巨大的反差就是这套鬼火节目的魅力点……
贺燕飞心里把这些注意点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深深确定，就算是晚上睡觉睡到凌晨两点半，突然把她拎起来跳这套短节目，她在半梦半醒中也能顺下来，一想到节目融入她的风格，成了她的血肉，没有辜负杜雅的示范，贺燕飞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凝滞的严肃这才缓和了一点。
紧张的当然不止她一个，坐在前排的诸葛姗儿，她的妈妈甄继红不是选手却比选手更紧张，拿着补品在旁边候着，贺燕飞还听见甄继红问：“含一片西洋参吧，提神醒脑。”然而诸葛姗儿却轻轻一笑：“暂时不用，我心里有数。”
后排的柴教练带着爱徒麦婷婷，一个劲儿地说这说那，即使在这么密集的集训情况下，贺燕飞都没有找到机会跟柴教练正面打招呼，她也不能总是把热脸往上贴，毕竟她和他的师徒缘分已尽。
当麦婷婷表现不好的时候，柴教练恨不得连带着祖宗十八代的臭骂，但麦婷婷表现一好，他就会像哄着千金大小姐似的对她好，贺燕飞偶尔冷眼旁观这一幕幕，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被柴教练这么胡萝卜加大棒训过来的，不觉有点胆寒，自己怎么能承受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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